出了房門，黃雲便見到了舒琨。

“這大清早的，你是要去何處？”

見黃雲行色匆匆，舒琨有些好奇，自己明明不曾叫過他們，為何黃雲倒是一副趕路要遲了的樣子。

“今日便要離開這客棧了，我想要去給昨日那姑娘道個歉。”

已經過了一晚，黃黃雲臉上還是寫滿了歉疚，他昨日扯開那姑娘的面紗，實屬不該。

他自然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，否則他也不會如此魯莽，可不知者不罪這一條，在他身上是行不通的。

不論他是否知曉這樣做會給那姑娘帶來傷害，都不該不經她的同意，反倒還對她做出如此強迫之事。

“你去吧……我見她正在樓下。”

舒琨表情有些怪異，他確實支持黃雲要敢作敢當，但卻對他今日的行為感到不解。

他不知方銘已經勸過黃雲，更不知黃雲已經打算放下此事，因此才會認為黃雲去見那姑娘，是因為還忘不下臨煙。

黃雲沒有在意他的表情，直接轉身去了樓下。

那姑娘確實在樓下，她正獨自喝著一碗熱粥，桌上雖也點了幾個菜，但她似乎都不曾動過。

見黃雲走近，她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動作。

與昨日相比，她的臉上少了幾分憤恨，倒多了幾分諒解。

或許這一晚上，她自己也曾想了許多，既然容貌已是如此，那便不需再遮掩，畢竟卸下面紗之後需要面對的，還是自己的真容。

“姑娘……”

原本在來之前，黃雲已經想了許多要對她說的話，但在走到她面前時，卻又突然把這些話都咽了回去。

他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麽，才能表達自己對她的歉疚。

雖然他知道傷害已經造成，只是道句歉是彌補不了的，但只是向她表達歉意，也總比一聲不吭便離開了客棧要好。

“坐吧。”

那姑娘倒是不拘泥於這些禮數，或許不論黃雲是否來向她道歉，她心中也早已經原諒了他。

早起的客棧來往客人並不多，而這樓下的廳中用餐的人也少，那姑娘一人占著張桌子，倒是顯得心安理得了不少。

“我……我是來向你道歉的，昨日之事……”

黃雲猶豫許久，還是坐到了那位姑娘的旁邊。

至於道歉的話，他總是說不出口。

他也不知該如何向那位姑娘解釋，難道要說出自己只是誤將她當做了臨煙，所以才會對她如此無禮？

這些理由不論是真是假，都顯得太過刻意，倒會讓這姑娘認為他是在扯謊，想要逃避責任。

“我知道你想說什麽，不必了。”

那姑娘很是通透，她雖然不喜旁人見她的容貌，但卻也只是那一時。

昨日黃雲將她面紗摘下，客棧中多數人都看到了她那張被燒傷的臉，她心情自然不佳，如今倒是已經將此事忘得差不多了。

如果說是忘，還不算太恰當，畢竟她只是看淡了此事，並非是真正忘記。

“姑娘，昨日是我黃某無禮，不知該如何才能挽回姑娘的損失。”

那位姑娘既然說了不需黃雲來向她道歉，到底也該給些別的來補償一下。

可這話說出口，黃雲便意識到自己不該如此，那姑娘丟失掉的可是顏面，自己要如何才能彌補？

“談何挽回。不過當作什麽都不曾發生，也就罷了。”

那姑娘一臉淡然，仿佛說的都是心裏的話。

她確實不需要黃雲的道歉，更不需要什麽挽回，其實，昨日黃雲的做法並非全錯，反倒還讓她認清了自己。

當初的容貌雖算不上傾國傾城，自己看了倒也順眼，如今經歷過災禍，就左邊的半張臉被燒傷，也已成事實。

此刻，黃雲就坐在她的右側，雖然看不清楚她臉上的傷疤，但卻可以隱約感受到她總在閃躲著，像是還不適應以真面目示人。

此刻客棧裏除了店小二之外，便就只有那位姑娘和黃雲二人了。

這是多年來，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摘下面紗，或許正是因為黃雲昨日的行為，才讓她徹底意識到這些。

她不想閃躲了，便不閃躲了。

她還向黃雲說起此事，原來在三年前的一場火災中，她的左臉不慎被燒傷，當時大夫還說，或許等這燒傷的痕跡好了之後，便不會留下印子，可誰知，最終還是成了這副模樣。

其實，她從一開始就知道，燒傷又怎麽可能不留下痕跡呢？不過是順著大夫的話，光明正大的自欺欺人而已。

後來經過調查才知道，那場火災並非是意外，而是有人刻意為之。

原來，她的父親是那京中的官員，而她是家中長女，又是嫡出，身份自然比其他人要高貴許多。

可萬事總是有利有弊，有羨慕她身份高貴的人，自然也有瞧她不上，心生忌妒，甚至想要設計陷害她的人。

他父親的妾室年輕貌美，但她的孩子地位卻像她一樣低下，久而久之，自然也就生出了嫉妒之心。

那妾室對她不僅是嫉妒，甚至還打算徹底將她除掉。

最終，在收買了管家，用迷藥將她迷昏之後，便狠心將她扔入了火場之中。

至於他父親人在官場，怕此事傳出去惹人笑話，便親自出面壓了下來。

自那之後，她便離開了那個虛偽，無情的地方。

聽完了事情的經過之後，黃雲不由得心頭一顫，原來她的命運也是如此坎坷，雖生得富貴家中，卻遭此橫禍。

若這是天災，讓她無可奈何也罷，可這有人成心所為，倒也讓人無法應對。

說到底，還是她那父親不肯作為，不願處置了他那妾室，甚至還將這臉面名聲都看得比他女兒的前程還重要。

“竟是經歷了如此的劫難……”

黃雲不由得唏噓起來，若此刻是換了方銘，早該替這姑娘打起了抱不平，將她那不經事的全家都痛罵上一遍。

可黃雲卻不會如此，他在為人處世方面，確實要比方銘沈穩了許多，唯獨昨日，他將這姑娘錯認成了臨煙，才會惹出這樣的事來。

見黃雲如此模樣，她不曾傷心，反倒笑了起來。

“都已成了往事，何必呢？”

哪怕那半張臉已經毀了，她的笑容漾在眼角眉梢上，還是那樣的充滿靈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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